兔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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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忘记我

李泽言,我要你把余生都读给我听。

我想让你知道,一件事。

——

 

如果非要用什么来形容记忆回馈的痛觉,大概是台风过境,海面重新连成一个整体,那些曾经被割裂的部分重新席卷而来,冲击波强得骇人,一丝一毫的准备时间都不给你,就不由分说地将你裹进漩涡,卷向深不见底暗蓝色。 

 

然后不容商榷地将记忆一股脑全都还给你。 

 

命运将这些收回的时候没打声招呼,还回来也是毫无预兆,巨大的无力感让你的肢体变得极不协调,你连简单站起来的动作都做不到。 

 

你从来没觉得这么伤心过,这世界上所有的黑色都在李泽言孤独的笔尖流淌,他刻下的每一个笔迹都像是刮在你心脏的瓣膜上,千疮百孔,几乎停跳。 

 

书桌前本来是两个人,情诗该是他一言一语亲口读给你听。 

 

不是借着第三人的名义叙述你们之间的往事。 

 

这世界荒谬得可怕,相爱的人对面不识,尊称和距离背后是两颗相互偎依的心脏。 

 

李泽言真的傻,明明说过不要他学诺亚,阿尔兹海默是一种……被取代芯片一样的电子病症,没有修复完整的一天,情况只会变得越来越糟糕。 

 

你挣扎着翻出之前买了很多的,和李泽言一直随身携带的一样的笔记本。 

 

你太久没有见过自己的字迹,蛩结在纸面的墨色扎了根,纷繁着生长出格外茂盛的生命,顷刻间就已经枝繁叶茂,那些说不出来的、没机会说的、你本该说出的、李泽言早就明白的所有话语,镌刻在软纸之上,浓得像跟你保证,它一定能永不褪色。 

 

你不知道已经写了多久,手腕已经发出阵阵刺痛,但你依然无知无觉地挥舞着那杆笔,只有它才能当成你最锋利的武器,劈开重重浓雾,把困在记忆中的你拉扯回现实。 

 

约好的第二天要看你一直期待的电影,你想把这当成礼物,悉数弥补给那个神一样的男人。 

 

余生,换我来给你讲故事。 

 

这故事很长,所以需要占用你很多很多时间,李泽言啊,你要慢慢听。 

 

距离见面的时间越来越近,时钟的声响滴答滴答,你觉得笔力越发无穷无尽,思念无声。 

 

你想等一下跟李泽言见面,第一句话说什么呢? 

 

好久不见。 

 

谢谢你啊。 

 

辛苦啦。 

 

或许直接黏在他身上大哭一场算了,什么落魄的姿态李泽言没见过。 

 

我很想你。 

 

叮咚! 

 

时钟报响整点,你趴在桌子上面,因劳累而昏睡过去。 

 

李泽言联系不到你,情急之下没有等你来开门,按下那串他熟知的密码,风度尽失地冲进了自己的家门。 

 

他依然可以轻易地捞起你奔向远方,他抱起你放在车上,踩紧油门,目的地定在最近的一家医院。 

 

此时你还有几分自我意识,只是睁不开眼睛,没机会告诉他你没事。 

 

但是你其实更想说,李泽言,我年轻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你带我奔向的远方,也许是最远的远方,竟然是医院。 

 

你躺在后座,无意识地轻叹了口气,也许这就是结束的归宿,总有无数人的终点就是在医院。 

 

李泽言的眼睛红得骇人,护士从楼下接到他的时候被吓了一跳,索性检查之后,至少目前看来,你的身体没什么致命的问题。 

 

医生医嘱,忌大喜大悲,忌情绪波动。 

 

李泽言撑在陪护位,轻轻地抓起你的手,温柔地握着。 

 

在你的身体情况稳定以后,李泽言回家给你收拾住院需要的衣物。 

 

在你和他流连过许久的一隅,他发现了你还未写完的话。 

 

I want you to know  

one thing.  

 

You know how this is:  

if I look  

at the crystal moon, at the red branch  

of the slow autumn at my window,  

if I touch  

near the fire  

the impalpable ash  

or the wrinkled body of the log,  

everything carries me to you,  

as if everything that exists,  

aromas, light, metals,  

were little boats  

that sail  

toward those isles of yours that wait for me.  

 

笔迹戛然而止,在me之后。 

 

你这首没来得及默完。 

 

聂鲁达的作品中,李泽言记得你钟爱的是《最后的玫瑰》,并非这首。 

 

于是李泽言向前翻动,翻到逐渐颤抖,高大的身躯蜷缩下来,像只阅遍苍凉的老兽一般呜咽着。 

 

更迭的时光无情地掠夺了他的土地,终究又将他的玫瑰怀给了他。 

 

李泽言将你的笔记本和他的放在一起,准备带到医院里,让你把没写完的话读给他听。 

  

他在医院附近的花店里订了一束玫瑰,抱着满怀欣悦来见他许久不见的爱人。    


推开门的时候你正在和护士聊天,护士惊讶地盯着李泽言。   

上午将你送来时那个脆弱而慌张的男人好像从未存在过,护士几乎要疑心是自己的错觉。   

  

 你看着眼前这个怀抱玫瑰的男人,开口和他说了记忆中第一句话。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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